第十四章 初雪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把屋里烤得暖融融的。
但午睡的黑猫还是打了个颤，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冷了么？”
察觉到异动的龙玉堂醒了，低头轻问。
几天前从警局回来，小蕊就一直失魂落魄的，龙玉堂很担心她。
“喵……”
缓缓睁开的猫眼里，有泪。
“又是噩梦么？”
黑猫点点头。
变态老婆:
（忘记是什么梦了……总之就是很害怕……)
变态老婆:
（本来以为，那只是一起意外的车祸，谁能想到……我竟然是被谋杀的……)
龙玉堂叹口气，把黑猫搂得更紧了。
“哎，相信邢警官会调查清楚的，只要知道了是谁……”
长年握笔的手，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但攒成的拳头上，细细的青筋也能说明决心。
“以前的我，没能保护好妳……
现在，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就一定会让妳好好‘活’在这世上！
谁敢来捣乱，我就让谁好看！”
“喵……”
黑猫的尾巴调皮扫过龙玉堂的脸，看样子是从噩梦的坏心情缓过来了。
变态老婆:
（瞧把你能的……）
“小蕊，别没精打采的了，咱们在家准备准备，晚上出门转换一下心情吧！”
“喵？”
“已经12月中旬了，今天是农历十五哦。”
猫猫瞪起了眼，郁闷全无。
“喵～”
…………
“渣男！”
都过了半个月了，月经都来了！
难道要我一个女孩子主动联系你么！
安馨在工位上生着闷气，一不小心，心里话脱口而出。
这两个字触发了隔壁工位张力的敏感肌，于是心虚地偷偷打量过来。
“碰！”
安馨拍案而起，一句“你瞅啥！”刚要脱口而出，胖乎乎的何姐就从大厅与办公区的门口探出头来，暧昧地冲她笑。
“小馨馨，有位帅哥来找妳哦！”
“哼！”
瞪了张力一眼，安馨换上笑脸，轻快地小跑出去。
“谢啦何姐～”
“是桃花运哦？”
“不是不是～嘿嘿～别那样看着我，真不是～”
…………
下午四点半，银行门口，天快要黑了。
“所以，你来单位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东西？”
“上次看泰坦尼克号，不是妳说要画么，想起来就顺手画咯，然后就顺路给妳送来咯。”
安馨从一根手臂那么长的纸桶里，把画抽出来，噘着嘴端详着。
画的左下角，视角的主人只露出一只左手，手中的酒杯映着五光十色的灯影，而那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也在闪着金光，像是要刺破这如梦般的迷幻氛围。
画的正中间，迎面走来一个盛妆红裙的美女，她愁容惨淡之间，带着一股子看破了一切的洒脱。
破碎感，自毁倾向，危险的美。
但最为突出的是……
“我的腰臀比，有这么夸张么？”
龙玉堂抬起爪子，朝安馨的屁股比划了比划，
“嘿嘿，画得还是太保守了～”
拍掉咸猪手，被赞美的安馨忽然眯起眼睛，嘴角弯弯，声音夹了起来，
“人家想要Rose那样……没穿衣服的那种～”
龙玉堂下意识扶腰，
“嘶……”
“帅哥哥～人家想去上个厕所，你能陪我一起，帮我拿着这幅珍贵的大师之作么～”
“妳好好说话行不行……”
“人家现在说话怎么了啦～”
“呕，腻歪……”
“讨厌！你到底去不去！”
“喂，妳口袋里露出来的，不会是卫生巾吧？”
“对呀～去厕所正好换条新的～”
“那妳还叫我陪妳去……”
“可以——走后门的嘛～”
“嘶……腰疼……我还有别的事，改日改日！”
“你个渣男，跑那么快干什么！”
“额，妳别喊，真有别的事！”
“我看你袖子里是不是还有一副画！又准备给哪个Rose送去！”
“回见！”
…………
“哎？这是关门了，还是没关门？”
龙玉堂扶着自行车，跟兜帽里的黑猫一起，在宠物店门前傻眼了。
门上挂着一块“小憩一下，一会回来”的牌子，门没锁，但里面也没人。
“喵？”
变态老婆:
（是不是出去上厕所了？)
“呀，那妳快找找她在哪个厕所，就跟上次找安馨一样。”
黑猫一头黑线。
变态老婆:
（第一，我没上过她的身，感应不到的。
第二，就算我上过她，但可爱的小雪又不是大屁股那种在喜欢在厕所玩儿自己的变态。)
“哟～妳还有脸说别人变态～”
“啧！”
黑猫作势欲挠。
“息怒！对不起！又惹您讲外语了！臣罪该万死！”
龙玉堂蹲在路边，朝黑猫双手合十，惹得路人捂嘴偷笑。
黑猫扬着头，一脸傲娇，直到脖子酸了才跳进龙玉堂怀里，算是结束了嬉闹。
龙玉堂掏出手机。
巨龙先生:
（小雪，妳不在店里么？去哪了？）
发给宫雪的微信迟迟没有回应。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路边傻等。
这一等，天都黑了。
…………
不久之前，下午。
“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把宫雪吵醒了。
“唔嗯……”
揉了揉额头上压出的红印子，懵懵的小美女看了一圈店里的笼子，想看看是哪一个毛孩子有情绪。
“汪汪汪汪汪！”
店里的孩子们都很乖，声音是门外的。
“呀，这是谁家的大狗狗，好可怜……”
路边的护栏上，拴着一只躁动不安的萨摩耶，它朝着旁边的超市一直叫，脖子在挣扎中掉了不少毛，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乖，超市里不允许带宠物入内，你的主人也是有苦衷的……”
宫雪弯腰对萨摩耶轻声顺道。
“唔……汪！”
感觉有陌生人靠近，大狗扭头冲宫雪呲牙低吼，但一看到她那纯洁天真的双眼，瞬间就乖巧了起来，舌头吐得贼欢，尾巴摇得飞起。
“你被栓了很久嘛？不要急，你的主人一定也想快点出来解开你的。”
“哈啊哈啊哈啊……”
大狗像是听懂了宫雪安慰的话，舔她手舔得都急喘了。
“好孩子～”
宫雪摸摸它的头，就这么在路边陪它等着主人，毕竟宠物店就在旁边，顺带看着就好。
可这一等，20分钟过去了。
大狗一开始还跟宫雪玩的很好，但时间一久，它又开始急躁地挣开绳子来。
“这样拴着很难受吧，不然……我先给你解开？你可一定要乖哦，不要乱跑，咱们继续一起等你的主人。”
“哈啊哈啊哈啊……”
大狗吐着舌头，微微带着点头的动作，就像是同意了一样。
“那就说定了哦……这死结……呼，好难解……好了～”
绳子终于解开了，一端被宫雪牵在手中，毕竟她也怕大狗兴奋地扑倒路人身上，引起惊吓。
可就在大狗冲着宫雪撒欢表达感谢的时候，一声厉喝从身后超市的方向传来。
“妳干嘛呢！敢偷我狗！”
…………
警车很快就来了，闻着宫雪味儿出警的邢婉柔警官，此刻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解年事已高的报案人。
“大姨，这小姑娘看着多面善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俩再聊聊，沟通一下？”
宫雪赶紧眨巴着大眼睛，解释起来，
“奶奶……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看它被栓着挺可怜的，就想解开它一起等妳……”
“叫谁奶奶呢，叫谁奶奶呢！我看着像奶奶的年纪么！它被栓着可怜，搁这点我呢？我去超市抢鸡蛋，不把它栓在这还能怎么办？我看妳这丫头片子就是蔫儿坏！就是想偷偷把我的大宝贝放跑！”
“奶……大姨……真的不是这样的……”
“冲我眨巴眼没用！我就是要告妳！女人就是越漂亮越不是东西，这是我大半辈子的经验！哎这位警官～不是说妳哈～”
邢婉柔苦笑，
“好了好了，那就回警局说吧，别在这吵吵了……你们，都散了吧，一场误会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误会！她就是故意的！”
“好了大姨……您先上车，咱们去警局说。”
“必须要好好教育这丫头片子，关她个十天半个月，让她好好想想教训！”
“好了大姨……您消消气，消消气……”
邢婉柔好不容易把疑似永久更年期的报案人劝上了警车。
宫雪呆呆地站在原地，泪痕悄然来到了精致小巧的下巴。
这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几乎被全世界误解的委屈，
又将她这座以为快要靠岸的孤岛推离了好远。
好在，
有双生了一些茧的，不算那么柔软的手，牵住了她。
邢婉柔看着这个自己盯了快6年的小姑娘，又回想起了6年前她差点被养父侵犯的那个夜晚。
真是一点没变啊，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可怜小狗狗。
“不是大事，会没事的。”
“真的……吗？”
…………
警局。
宫雪坐在一间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纸杯热水，却还是觉得冷。
邢警官扯开一粒警服的领扣，大大咧咧坐在办公桌的一角上。
“小妹妹，妳说过的话都要负法律责任的哦，我们再来确认一下当时的情况……”
“呀！是妳……”
宫雪记起来了，同样的话，6年前好像就是从这个轮廓中带着点儿英气刚毅的漂亮女警官口中问出来的。
“嘿嘿，记起来了？姐姐我知道妳是个善良正直的小姑娘，不会撒谎的，但那个大姨……那个奶奶这里好像有点问题。”邢警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笑了，“她一直坚持要关妳一天，不然就民事诉讼。”
“哦……”
“不过考虑到妳今年刚刚成年，倒是可以联系一下家里人……”
宫雪低头打断道，“家，没有人了……”
“或者学校，老师都可以，这样就能把妳保出去了，对那老奶奶就说，妳将在他们的监护下受到批评教育。”
“学校……老师……都不是很熟……还是算了吧……”
“那妳平时有没有一些稍微年长一些的朋友呢？我这里可以通融通融，就当成妳的长辈了。”
“朋友……么？”
…………
“2025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龙玉堂哼着自己乱改的歌，在缓缓飘下的雪花中骑着自行车。
都快8点半了，而且还下雪了，不等了。
给小雪的画，下个月再送来好了，不能白白浪费了今晚这么圆的月亮。
趁着时间还早，他想要在大马路上碰碰运气，万一再碰见个身上粉光爆炸的美女呢，嘿嘿嘿～
骑着骑着，快骑到商业街了，口袋里的“洗海带哟”响起来了。
是微信语音，设置的铃声跟电话一样。
联系人——讨厌白色。
龙玉堂吹掉屏幕刚落上的几片雪花，赶紧接听起来。
“喂？小雪？”
可语音那边却并不是小雪软软糯糯的可爱嗓音，而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女中音。
很熟悉。
“巨龙先生？好巧，我是邢婉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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